艾小幺不上道，既然自願灰飛煙滅，關晏自然不會手軟。但艾小幺卻仿佛沒料到關晏的果斷狠決一般，稍稍訝異，但也只是冷笑一聲，道：“那就多謝了。”

“不客氣。”關晏擺手。

他身後的魏小幺也站起來，身上披著艾小幺寬大的衣袍，襯得他弱不禁風。他又窩到艾小幺懷裏，並抱緊了對方，轉頭與傅陽和關晏道：“請你們動手吧。”

傅陽道：“你們去走輪回道，我們確實無法保證你們下輩子還能在一起。但我可以讓你們依然記得彼此。”

魏小幺的眼裏迸發出驚人的光芒，亮得傅陽都有些不好意思。萬一他幫不了忙，豈不是顯得他很沒有人性。

艾小幺也是驚喜，反應卻沒有魏小幺那麽大。

“艾小幺身上有業障，需在輪回前在底下受幾十年的苦刑。這幾十年，魏小幺可以在旁邊等你。消除業障後，會有人給你們一碗前塵湯，喝下這碗湯，你們便會忘記今生。這碗湯，是每只鬼都要喝的，所以不能躲。”傅陽說著準備寫兩道符給這兩只鬼，被關晏攔住了。

關晏握住傅陽的手腕，道：“別用符，我給他們的靈魂刻上鎖情咒就行。”

傅陽與他四目相對，眸色漸深。

不讓傅陽用符，是防底下有人看出上頭有人在幫魏小幺和艾小幺，從而順藤摸瓜查出傅陽。但“邢煦”罪行累累，就算查出來了，也不礙事。

僵持片刻，傅陽讓了步。

“鎖情咒很簡單。”關晏伸手在二人額頭施咒，道：“來世你們弱冠之日，便是記起對方之時。”

“謝謝道長。”

艾小幺張了張嘴，千情萬緒終是歸於平靜，只餘兩個字，“多謝。”

傅陽沒給二只鬼再溫情的機會，吟誦經文，將他們送去了地底下。萬鬼城的萬鬼，總算是解決了。

回到魏家破敗的大院裏，另四位同門已經在那兒等著了。見他們出現，小師弟連忙追問：“師兄，你們找到魏小幺了？”

“已經將他們超度了。”

“艾小幺厲害嗎？你們沒事吧。”

傅陽搖頭。

魏家因常年有數十只鬼在此居住，聚集了不少陰氣。即使那些鬼已經消失，陰氣卻一時半會兒消散不了。未免再吸引了其他孤魂前來，傅陽等人有設法將此地的陰氣都驅散了。

黎明將至。

傅陽等人回到客棧，其他三路人馬也陸陸續續地回來了。眾人彼此交流了一番，說明了自己的情況與成果。

所有的孤魂野鬼都已消失，以後的萬鬼城不會再有鬼來打擾了。

可店小二不敢開門。

直到天光大亮，太陽爬出來，他們才得以進客棧的門。

聽聞魏家的那些鬼都被收服了，店小二和客棧的食客們都不相信。傅陽等人倒是無所謂爭這口舌之快，其他門派的人卻是不依不饒，大有一定要讓萬鬼城的城民相信的決心，與之爭執。

他們爭執之際，傅陽跟師弟要了收有幻鏡的法器，回了自己的房間。

關上門，傅陽將幻鏡放出來。

幻鏡出來就不老實，想逃跑，但被早有防備的關晏牢牢扣住。他也就不掙紮了，擺出一副懶洋洋的模樣。

傅陽坐在長凳上，冷眼盯著幻鏡，“為什麽針對我？誰指使你的？夢魘在哪兒？”

“魔主指使的，我怎麽知道魔主為什麽針對你，要麽是看你不順眼罷。至於夢魘，我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，我不知道它在哪兒。”

“邢煦獨來獨往，不需要任何人為他辦事。”

“你怎麽知道魔主手裏沒有任何人？”

幻鏡想反客為主，但關晏直接忽略了他的質問，嗤笑道：“夢魘應該會來救你吧。我會給它制造救你的機會的。”

幻鏡忽然臉色鐵青。

傅陽趁機道：“你要是說一下主謀是誰，我們可以放過夢魘。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幻鏡道：“對方藏頭藏尾，我們不知道他是誰。如果他的聲音沒有偽裝，那應該是個與你差不多大的男人。他身上有股特殊的氣味，與你身上的挺像。”幻鏡瞥了眼傅陽，“其他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
“我身上什麽味道？”傅陽看向關晏。

關晏靠近了，在他身上嗅了嗅，笑嘻嘻地說：“我的味道。”說罷，被傅陽橫了眼，他才又說：“這應該是青雲宗的人獨有的氣味。”

89757點點頭，蹭著關晏手心，道：“主神爸爸說得沒錯，就是青雲宗的味道！我在師弟師妹們的身上也聞過這種味道，肯定錯不了，就是青雲宗的人！”

傅陽暫且壓下對青雲宗的疑惑，又轉向幻鏡，問：“你為什麽要為他做事。”

“無聊。”

傅陽：“……”這個理由可以的。

89757：“……”搞了半天全是無聊惹的禍啊！

雖然幻鏡還挺配合的，但是傅陽毫不手軟，再次將幻鏡收回法器中，又將法器還給了師弟。

還法器的時候，師弟順嘴問了句，“師兄，你審問出什麽了嗎？”

傅陽搖頭，將有內鬼的事情暫且壓下來。

回到房內，傅陽躺下休息，順便與關晏聊天。

“之前我們說這一行人中有內鬼，現在範圍縮小到從青雲宗出來的這四個人。你看，誰最可疑？”

“依我這幾天的觀察，三師妹和小師弟不太可疑。但剩下的二個人就說不準了。”

傅陽同意，“現在幻鏡在二師弟手裏，就看後續了。”

關晏想了想，“我可以出手試探下。”

“怎麽試探？”

關晏沈默片刻，笑道；“到時候你就知道了。”

傅陽：“……”我一點都不想知道！

#感覺這一笑並不簡單#

#笑得很內涵了#

試探還沒來得及提上日程，卻出了件大事。

萬鬼城的“萬鬼”被解決了，此處又沒有邢煦的影子，眾人已經合計合計準備回程了。可就在他們準備回程的當天夜裏，忽然有人慘遭毒手。奇怪的是，幻鏡也不見了。

收服幻鏡的法器非一般人能開啟的，而且為多層保險，看守幻鏡的不止一人。

當夜看守幻鏡的是青雲宗的三師妹和山竹派的一個女孩。三師妹與這個女孩恰好住在同一間客房，便二人一齊看守幻鏡了。

可清早醒來，當眾人推開雕花門，看見的卻是兩具屍體，幻鏡卻不翼而飛，而收著幻鏡的法器也不見了。

山竹派頓時炸了。

“付師兄，請你給個說法，為什麽我的師妹會被人殺了？為什麽幻鏡不見了！”

“我的師妹也死了。不止如此，我們青雲宗的法器也不見了。”

山竹派一噎，緩了片刻，他僵硬道：“請付師兄一定要查明真相，讓我的師妹死得瞑目！”

傅陽不動聲色地瞥向隨行而來的剩下的三位師弟，點頭，“自然。”

三師妹和山竹派師妹的死狀並不慘烈，她們是一擊致命，身上沒有多餘致命傷或是打鬥痕跡，這說明下手的人是她們的熟人。

但就算再熟悉的人，在動手的那一刻，兩個人都應該有所警覺。就算其中一個來不及防備，另一個人也不該無動於衷、任由兇手行兇才是。

“應該是用了迷魂散之類的藥吧。”有人這麽說。

傅陽不這麽認為。

空氣中並沒有殘留類似的氣味，就連二人的茶水中也沒有任何佐料。這說明兩個人並沒有被人下藥。

可這絕不可能。

傅陽倒是有另一個猜測。

夜深人靜時，傅陽與關晏肩靠肩躺在床上。

傅陽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，“我覺得有可能是兇手趁著這兩人夢魘之際下的狠手，所以無聲無息。”

因為是夢魘，所以二人沒有防備，也沒有打鬥的痕跡。這樣才是最說得過去的。

“不錯，而且幻鏡也不見了。”

傅陽眉心微蹙，不太想得明白，“為什麽要殺她們？”

關晏道：“應該還有後招。”

後招什麽的，暫且沒有發現。後續什麽的，倒是得解決。

出來這許久，沒見到邢煦的影子就算了，還無故死了兩個人。山竹派不願自家小師妹葬於外地，便提出要帶小師妹回家。

傅陽一琢磨，也覺得得將自己這三師妹的屍首帶回去。

於是，原本出來尋找並斬殺大魔頭的這支隊伍就地解散，眾人各自回家。

回了青雲宗，關晏便不能再跟著傅陽了。何況他當日與眾人所言的是，他是晏陽派的，他家裏還有愛人等著。

再者，傅陽這次回青雲宗有喪事要辦，他一個“無名小卒”這會兒前去拜訪，多少有點不合適。

於是，關晏一路陪著傅陽，直到青雲宗山腳才停下來。

二師兄和四師兄都沒說話，可小師弟還挺禮貌。他頂著張憔悴的臉，臉上一雙紅通通的眼睛，疲倦道：“晏公子，請恕我們失禮，這回就不邀您上去喝茶了。您請回吧。”

“節哀順變。”關晏擡眼凝睇著傅陽。千言萬語，全在這道目光裏。

傅陽笑了下，轉身上了山。

青雲宗還是那個青雲宗，人卻仿佛不是以前的人。

原本該是非常疼愛這個首席大弟子的許固剛見了傅陽，便賞了他一個大嘴巴，連鋪墊都沒有。

這一巴掌不僅打懵了傅陽，更打懵了整個青雲宗。

傅陽：“……”

#這個宗主可能有病#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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